2020,不寧靜的一年。沒有開學、畢業典禮,沒有迎新、送舊,沒有聚會、聚餐,商店休業、倒閉,餐廳只能外帶、甚至關門,所有活動無限期延後或取消,網路教學上課、遠端居家上班,一切的一切都因為新冠病毒的蔓延,讓人們的生活型態整個改變。
因為網路上課、居家上班,路上車子變少了,空氣變好了;而出門用餐的機會變少了,大家的廚藝變好了;不用出門上班上課,全家24/7綁在一起,家人感情變好了?(誤)
我,無法忘記這一年,2020,我失去了我的至親~我的老爸,而因為新冠病毒得居家檢疫,讓我無法看到老爸最後一面。我恨,但這該恨誰?想怪,但這該怪誰?一直不喜愛平淡過日子的我,多希望2020能平靜些。
[回顧2020]
第一章 暖暖的一月
今年春節原本姐妹們要跟老爸、老媽在夏威夷團員,但老爸在出發前夕身體不適入院,無法旅行,我們改成輪流回台灣陪老爸老媽,也因如此,讓我能夠有機會享受當獨生女的機會,專心陪陪他們倆老。事後想想,還好有回去,讓我能夠多盡一點孝心,還好有這段陪伴的日子,讓我能擁有多些美好的回憶。
當獨生女的兩個星期,我,什麼都沒做,也什麼都做了。沒有約朋友碰面,沒有單獨出門,沒有逛街購物,專心著陪伴著老爸老媽出門走走,想想三餐得準備什麼給他們倆老,陪他們追韓劇,陪老爸聊國家大事(惹),陪老媽聊八卦是非(誤)。老爸長期慢性病纏身,除了高血壓、糖尿病外,近三、四年又血紅素過少、無法自己制造血液、眼睛中風失去一眼的視力等,身上的器官也慢慢的退化中,因此得吃的健康吃的營養,少鹽少糖是基本的,但對愛美食的老爸卻是難以入口的料理,對愛甜食店他更是難熬,所以他越來越沒有食慾,吃的也越來越少。原本吃飯時間是他享用美食的美好時光,現在進食,只為了維持好體力,才能與病魔抗戰,能陪我們久一點。而為了能夠保持體力,他總在家裡繞著客廳、餐廳散步,從背後看著他那蹣跚的步伐,心裡好痛,老爸真的老了,那位讓我們依賴的巨人,現在需要我們成為他的支柱了。
為了能讓他多一點食慾讓他吃得健康些,在食材上的選購我也就特別的注意,有機的好蔬菜當然是最基本的,配上超嫩的和牛,優良的黑毛豬肉,超貴的進口日本水果,配上頂級海鹽及優質的橄欖油來烹調,看他稍稍吃得多了些、開心了些,讓我每天更起勁的準備餐食、歡喜地進廚房烹調,而這時只恨自己為何沒有多學些烹調的技巧,多學點不同的菜色,幸好這一兩年在家當飯婆,會煮得菜色多了些,而不至於只能幾道菜輪流上桌。
短短兩週,天天記錄下他的餐食,看著他盤盤空,心裡好開心。而這段時間,新冠病毒疫情正在台灣快速的延燒,出門開始戴上口罩,初期在7-11還可以買到口罩,但才短短兩三天後,口罩開始買不到了,為了保護倆老,我也開始減少出門,菜一次買到足。此時亞洲各國開始展開防疫計畫,如何斷絕、隔絕新冠病毒的快速蔓延,而這時的美國卻還是悠哉悠哉的毫無預警,似乎事不關己。一轉眼,到時得返家了,戴著口罩搭上高鐵,搭機飛返美國,因為先前有幾例都是搭機而染疫,因此整個班機上的旅客,無論是哪個國界,大家都是把口罩戴好、戴滿。抵達西雅圖,也看到海關們也各個都戴著口罩,心想『安了』,美國應該可以將毒蟲斷絕在外。沒想到~~欸!開心得太早啦~哭
第二章 滿檔的二月
回到西雅圖後,馬上迎來追星一族~大姐及姪女、姪子的造訪。他們一家追著韓團SuperM到各州看他們的表演,場場到,場場High到翻。陪他們去看演唱會前,為了不讓自己好像局外人,先惡補了SuperM的歌、了解所有成員,感覺自己又回到二十多歲,那瘋狂的玩樂時期。看完Seattle場次後,更瘋狂的是,臨時起意,陪著大姊一家追星去,自Seattle開車前往溫哥華.加拿大,再次看SuperM的演唱會,這也成了2020我的最後一場的大型聚會。在加拿大住了一晚,回到Seattle,我們恢復平靜的生活,大姐繼續他的追星旅途。
這時的台灣,正在為防疫而戰,亞洲各地無一倖免,郵輪也開始傳出有染疫的病患,疫情越發不可控制,以致於我們只好取消了期待已久的日本、台灣兩地家族旅遊。家族旅遊計劃的開始,也是源自於為了陪伴老爸而開始策劃的。大約在2019年下半年開始,看著老爸逐一安排一些周遭事、物,視訊電話次數也越加頻繁,最後幾乎是天天,總感覺好像他深怕突然哪天看不到、聽不到了。我將感受分享給女兒們,女兒們也都希望能有再次跟阿公有相處的時間,而非回去參加阿公的畢業典禮。怎奈,因為亞洲疫情的嚴峻,我們不希望沿途有個萬一,將病毒帶回去給他們,所以,在出發前三天,終於做出不得已的選擇,把旅程取消,並拿出了談判的看家本領,讓所有旅費全額退回,沒有任何損失,連無法退費的廉價航空機票款也都全數退回。
取消後沒幾天,郵輪疫情越發嚴重,但礙於東京奧運即將登場,日本硬撐著,沒有好好將疫情封鎖住,導致郵輪的疫情越演越烈,一發不可收拾。老公說既然假都請了,不能出國,就開車來趟為期14天的Road Trip吧,就如此,我們打包行囊,訂好前兩晚的旅館,規劃好前兩天的行程,就此展開了我們頭一次美西內陸遊。我們自華盛頓州出發,橫跨奧瑞岡州、愛達荷州、猶他州、內華達州、及加州,邊走邊訂房,邊走邊歸劃行程。短短14天,經歷春、夏、秋、冬四季;短短14天,拜訪了近三十年未見的好友、數十年沒碰面的大伯一家、及自家大女兒及大姐一家;短短14天,走訪了小鎮、酒莊、賭場、及蘋果總部。妙的是,無論是在大城市或小鎮都買不到任何口罩,宛如暴風雨前的寧靜,這時的美國總統川普還很自豪的聲稱已經將病毒杜絕在外,美國~不會受新冠疫情影響!孰知,這時病毒早已悄悄的在美蔓延開來了,只是個未爆彈。
開心愉快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別快,再回到溫暖的家已經是二月底了,在旅行期間,我們仍不停的關注亞洲疫情的發展,美國疫情的延燒,返家的前一站來到免稅的奧瑞岡州,我們決定購買一些日常必用品回家,深怕回到家園後,隨時可能宣布Lock Down,禁止出門,所以,民生用品、罐頭食品、泡麵等等準備好、準備滿,因應疫情的快速變化。
第三章 緊張的三月
結束假期後,小女兒隔天馬上回校上課,而我已經要求他戴口罩上學,隨身帶乾洗手液以方便隨時消毒。3月2日2020年,女兒回去上課的第三天早上,我收到了學校的簡訊及email,上面寫著『a potential active COVID-19 case in our school community』,雖然學校同時有告知並非老師或學生,而學校也不會關閉,仍然照常上課,我仍極度不安,毫不猶豫馬上發簡訊給女兒告知她狀況,並且通知她準備回家,我們馬上出發去學校把她接回,自那天起,至今女兒都還沒有回到校園上課。
1月21日2020,美國第一例新冠病毒確診病例在華州正式登陸,到了三月華州的疫情越發嚴峻,不僅眾多長照醫院發生院內感染,發病過世的人數快速攀升,很快的這裡成為美國重災區,學校開始因應防疫措施,3月13日學校正式開始關閉,準備開始網路線上教學。過幾天3月17日,台灣疾病管制局宣布亞洲19國、東歐1國、美國3州旅遊疫情升第三級,並要求自上述地區返台者開始實施居家檢疫14天。美國3州其一就是我的家園~華盛頓州,另外兩州分別為紐約州及加利福尼亞洲。這時又傳出大學校園教授染疫過世、學生宿舍有人染疫、所有學校都宣布關閉兩週,終於州長正式宣佈自3月23日2020年起開始展開為期至少2週的『stay-at-home order』,宣布後大家開始搶購民生用品,衛生紙、米、罐頭、食品等,所有民生物資被搶購一空,從來沒想過物資豐富的美國竟會發生物架上空空蕩蕩的,無論哪個商場,都限制購買物資的數量,還好我們一開始就有所準備,因此也沒有措手不及。在華州的台灣留學生開始趕著最後一個班機飛返台灣躲避疫情,這時各國疫情已經越發嚴重,唯獨台灣整個控制住了疫情的擴散,成為防疫的典範。二女兒開始減少去公司上班,慢慢的轉為居家上班。
疫情開始至今,剛好一年,截至今日3月12日2021年,華州確診人數來到328,166例,因新冠病毒而死亡的人數高達5,123人。雖然一開始為重災區,但因為很快的實施居家的規定、學校關閉改為網路上課、提倡居家上班,雖然確診人數仍然超高,比起其他州後來居上,確診數快速成長,我們不再歸屬於重災區。今日州長正式宣佈,希望所有學校陸續開放,於4月19日需至少30%的學生返校上課,同時要求學校確實做好防疫的措施,因為全美已經有1/3的人施打疫苗,希望能夠慢慢恢復正常生活,但,真的準備好了?不會再次爆發?疫苗有效期是多久呢?我還是保持懷疑的態度,能選擇,我仍希望女兒維持網路上課,安全些、安心點。
終於,日本鬆口宣布將東京奧運延後一年,郵輪陸續停航,班機取消停航,先是歐洲大爆發,醫療體系崩潰,紐約州疫情瞬間曠散,世界經濟中心的紐約州抵擋不了瞬間的爆發,也發生醫療體系的崩潰,州長開始對外求救,希望有外州醫療人員能夠進駐協助防疫,退休醫療人員重新自願跳到前線,防疫物資的短缺,讓第一線的醫療人員相繼染疫,有的甚至於因此而犧牲。美國也瞬間成為世界之冠,成為全球確診人數最高,死亡人數最高的國家。真的很諷刺,川普口中的美國第一,就是拿此第一嗎?
第四章 改變的四月
四月,繼續防疫,出門戴口罩及手套是基本,回到家洗手、消毒所有物品更是必須,面對無形的敵人,生活方式開始改變。不能外食,不能聚會,不能逛街,不能.....唯一能做的,就是關在家,關好、關滿,防疫也成為生活重心。
每天關注的仍然是各國疫情,台灣如何繼續杜絕病毒在外,能夠維持正常生活。為因應台灣CDC建議,餐食最好每人一份,在Amazon上購買了日式分格餐盒,合菜改為每人一份便當餐盒,防止互相傳染的風險,雖然大家都極少出門。二女兒公司有同事爆出染疫,自那日起正式改為居家上班。所有航班幾乎都停飛了,機場變停機場,一排排的飛機停放在機場,好不壯觀。老公正式被通知停班,開始領救濟金。過兩週,住在加州的大女兒也進入了停班一列,也開始領取救濟金。自此,大家的生活方式,正式開始改變。
第五章 動森的五月
3月2020年,期待已久的動物森友會終於開賣了。看到女兒們投入心思賺錢、買賣蘿蔔、建立島嶼,實在可愛。忍了兩個月,終究忍不住,還是買了自己的遊戲機,開始種樹、種花、抓蟲、找島民的日子,時間頓時過得好快,投入超多時間建立自己的島嶼,時間反而變得不夠用了。以前Wii時也有玩,手機版出來時也玩,但,Switch的動森,真的是經典。得懂得賺錢才能蓋大房子、買傢俱、設計島嶼;得懂得如何配種才能配出特殊的花種、顏色。還可以飛到別人島嶼,一群人一起玩耍,在這閉關的日子,藉由此遊戲大家可以有互動、有聚會、還可以開PA,難怪遊戲大賣。
整個五月,除了煮飯,就是玩動森了,時間飛快的過了~~~
第六章 莫名的六月
六月,原本該是畢業季,本該是一個階段的結束及開始,但,學生們都莫名其妙的畢業了,如此,女兒也就結束了國中生活即將邁入九年級。在美國,非常重視高中畢業典禮,似乎藉由高中畢業典禮來宣示自己長大了、成年了、為自己負責了。接下來無論是大學生活,或者進入職場,都是為自我行為負責的開始。因為疫情,沒有歡樂的畢業典禮,沒有階段性的慶祝,沒有舞會,這些畢業生會有多失望啊,肯定會有很重的失落感。在社區散步時,看到有些鄰居的庭院有的放祝賀牌,上面會寫著『賀!Class 2020 XXX』,美國人的自High方式。更妙的是,看到郵差在祝賀牌旁放著一隻頂著學士帽的小鴨子,祝賀此家的學子們,這就是美國的可愛處,超級溫馨、可愛的。
沒有畢業典禮,卻有婚禮(誤),我的動物森友會迎來六月婚禮,天天辦婚禮,天天開PA,玩得不亦樂乎。老公五月收到被辭退的信件後,六月收到通知恢復上班,雖然時數然非常少,但至少復工了,總是安心點。
第七章 迎新的七月
本該是開心的放假日,卻因為疫情得關在家裡,開心不起來。本該是出遊的暑期,卻因為新冠病毒,不敢搭機,只好乖乖繼續閉關。
有天,大女兒跟朋友在家附近看到剛出生不久的貓群被拋棄在車底,他們一起救下這群嬰兒貓後,把他們帶往寵物庇護所。小女兒超級愛貓,一直很想養貓,看到這群嬰兒貓照片,跟姊姊商量好了領養其中一隻,結果大女兒朋友決定要領養同一隻,如此,小女兒心情好似洗了三溫暖,原本已經開心的要迎接小貓的來臨,結果一切成空,讓她哭了一整天。老公看了實在不捨,女兒是老爸前世情人此話無誤,他抵擋不了女兒的淚珠,同意讓她去附近的寵物庇護所領養一隻貓。由於疫情關係,必須要特別預約安排前往,經過兩次安排,終於,小女兒開心的帶回她心愛的貓兒,自此Hoshi開始加入我們,成為家庭成員。
Hoshi來家裡時才剛出生兩個月,在小女兒細心的照料下慢慢長大,安排打了所有預防針,女兒變得更有責任感了(哈哈,檯面上說的)。
第八章 關鍵的八月
美國疫情一直無法控制下來,再加上示威、遊行、暴動不斷,短時間要恢復恐怕是難上加難,眼看政府因應疫情額外的補助金即將到期,是該想想下一步該如何了,是否該換房子,租間小一點的?是否趁機回台灣,陪陪老爸老媽?跟老公商量後,決定跟房東提議是否減少房租,或者提前解約,我們換小一點、便宜一點的房子,期間而我帶著小女兒回台灣半年,利用這段時間陪老爸老媽。最終,房東同意我們提早解約,並且不收任何解約罰金。如此,我們開始尋找適合的房子。
再找房時,不經意,看到西雅圖房價稍稍下滑,可能因為都是居家上班,所以開始有搬離開西雅圖市區,住到較偏僻的郊區,也有很多原本在做AirB&B的Townhouse,因為沒有遊客,所以投資客只能選擇賣房或者改為長租。種種因素,導致房價開始下滑,於是跟二女兒提議,或許是她買房的好機會。就這樣,開始了女兒首次購屋的初體驗。
第九章 購屋的九月
決定購屋後,馬上找了銀行先辦理貸款事宜,很快的貸款的預備金通過,只差購屋資訊,在網站上看到幾間還不錯的房子,經由仲介的協助,利用週末看房子後,很快的找到女兒理想中的房子,決定下offer ...
買到了!女兒的首屋入手,買到比市價還低價。女兒還處於驚嚇狀態,很難想像自己就如此買了房。女兒的首屋是兩房的Townhouse,可以走路到著名的Green Lake。老爸知道了,也超級開心,還準備了大紅包給女兒,恭喜他買房。9月26日老爸來電告知,已經將款項匯出,二女兒開心的用日語跟阿公FaceTime(女兒國語不好,阿公英文不好,兩個共同會的語言是日語)。沒想到,當晚半夜老爸擤鼻涕、咳嗽都出血,馬上聯繫主治大夫安排住院了。為了能儘早回去,我們加緊速度,決定了搬家日期,同時決定老公暫時先搬去女兒的新屋住,我在搬家後隔日帶著小女兒返台。如此定好10月8日搬家,10月10日飛返台灣。
第十章 失落的十月
忙於打包搬家之際,還忙著訂機票準備回台灣,歸心似箭,因為回去還得居家檢疫14天加自主管理7天。期間,每天跟老爸視訊,至少看到他精神狀況還不錯,但,聽到醫生竟問老爸,若萬一,是要急救?還是要放棄插管?老爸進出醫院多次,頭一次醫生如此問,心裡真的擔憂。跟姐妹們及女兒商量後,決議大家全部都回台,大女兒及二女兒也開始安排感恩節回去看阿公,開始準備護照、簽證等事宜。由於夏威夷回台灣的直飛航班疫情開始後就取消了,因此二姐及姪女飛到華州與我們會合再一起搭長榮班機飛返台灣,也跟疾管局確認了我們一行四人可以一同在有4房2衛的獨棟舊家進行14天的居家檢疫。在飛返台灣前夕,接獲通知,老爸簽了急救放棄書,讓我們返家的心情更加沈重。
搬完家,大致整理好,二姐及姪女於10月10日當天一早飛抵華州,稍作休息,晚上我們一起搭機,帶著沈重的心情飛返台灣。由於疫情仍然非常嚴峻,我們準備了完善的防疫保護裝備:醫師手術用口罩(四層醫療口罩)、KN94口罩、一堆手套、消毒水、乾洗手液、一次性飛機座椅椅套、大垃圾帶(包手提行李)、防護帽及防護鏡、廁所椅套等等,做好萬全準備安全的飛返台灣。
搭飛機的人,少之又少,拿到登機證後不可以換座位,因為若萬一有任何問題,航空公司得提供座位表給台灣疫情中心,因此我們預先劃位,也確認每人一排,坐前後排。上機後,戴著手套,座位四周全部噴上消毒水、套上拋棄式飛機椅套、拿出大垃圾袋將手提行李放入垃圾袋內再放到前方座位下面,最終,拿出另一個垃圾袋,將手套丟棄,如此,準備就緒,等待飛機起飛後,就可以開始睡覺,飛行的十個多鐘頭內,不吃不喝,口罩帶好帶滿,盡量不上廁所,雖然不容易,為了防疫怎麼都得忍。
終於,飛抵台灣。首先,先辦理電話門號,依照台灣防疫規定,每大人需要有一個門號,以方便區公所或里長每日查詢狀況。辦理好門號,登上指定的防疫網站填寫個人資訊,等到確認收到疫情中心的短訊後即可以出關。由於這段期間能夠入境的資格很嚴謹,所以入境的人很少,很快的我們順利出關,搭車直接前往舊家開始居家檢疫的生活,中間不可以停任何地方,也不可以跟其他人有所接觸,因此住在台灣的三姐已經先將舊家的鑰匙藏好,我們到家馬上就可以自取進門。一進門,我們預先從PCHome購買的吃的、用的都到了,冰箱內也冰滿飲料、水果,由於已經十個多鐘頭沒有進食,大家都超級餓,馬上從Uber Eat訂大家的最愛『彩鳳米糕』,準備好好的享用抵達台灣的第一餐。等待餐點送達前,由於這裡已經好幾年沒有任何人住了,得先打掃一下,還好我們有四個人,分配一下工作,很快的整理好家裡,準備吃早餐啦!如此展開為期14天的居家檢疫增肥的生活。
稍作休息後,開始想中午吃什麼?剛吃完午餐,又開始想晚上吃什麼?當然期間都有跟爸媽視訊報平安。到了晚上,突然有電鈴聲,開門一看,驚見警察在前院門口,警察喊著問,是否這裡有居家檢疫者?聽到我們四個都是一起今日返台開始居家檢疫,他嚇了一跳,接著問,是否有位XX的?因為無法聯繫上她~~Wow....台灣防疫真的是讚!!!經過確認她有乖乖的在家,警察隨即通知區公所並請他們通知里長,警察正在通知時,又看到一輛摩托車抵達,馬上表明里長的身份後著急的問著,怎麼樣?有沒有問題?讚啦!台灣防疫真的做得很到位。一切都因為姪女的門號有點問題,所以沒有收到詢問的簡訊,讓警察及里長跑了這麼一趟,但因此發現我們把『里』填錯了。而傳說中的檢疫包於第三天現身了,裡面有溫度計、口罩、泡麵、還有防疫注意事項等等。這十四天,就在餐餐美食,一日除了正常的三餐外,天天下午茶及宵夜中度過。怎麼有人說14天很難熬?
自第一天開始,每天早上都會跟老爸視訊,給他打氣,而他的精神一直都很好,我們也就沒想自費檢驗去醫院看他,畢竟老爸現在免疫力較弱,深怕一個萬一,所以我們決定還是居家檢疫後再去醫院看他。10月18日,老五一家飛抵台灣,剛好表妹家有空屋,於是住到表妹的公寓內居家檢疫。開始兩組人馬分別討論哪裡好吃,下一餐吃什麼。幾天後,三姐來電告知,老爸跟醫生說希望能夠出院,希望能回家休養,與醫生團隊溝通後,安排我們出關當天與醫生談完病情及後續照料方式後再出院,如此約好10月26日與醫生們碰面,記得那天是10月21日。
10月22日早上,我照常跟老爸視訊,他剛洗完澡,精神很好,跟我聊了許久,怎料到了下午四點多收到三姐的短訊~『老爸剛打給我,他說他很痛,我現在正從學校趕去醫院,後續狀況再讓你們知道』。看到此短訊,我眼淚馬上掉下來,老爸從未跟我們喊過『痛』。二話不說,我馬上打給里長、打給區公所,再打到防疫中心,為的只希望看如何可以馬上安排我們做核酸檢測,可以盡快出去看老爸。花了好長一段時間,這部門推那部門的,終於,在同學的協助下,拿到申請表格,好不容易在晚上六點多終於聯繫好並安排明天一早做核酸檢測。一直到晚上六點多表妹跟老媽都在醫院會,終於可以跟我們視訊了。剛好,在那前一刻,我收到二女兒的簡訊,她通過層層面試,今天正式收到通知,她成為微軟的正式員工,而這是老爸一直在關心、每天在問的。我們四個一起看著電話的另外一頭,三姐一手牽著老爸,一手輕撫著他的背,老爸說話很吃力,看起來好虛弱,從沒看到老爸如此模樣,心好痛。但,說好我們不能哭,於是我裝作很興奮、很開心的跟老爸說:『Nana過了,成為微軟的正式員工了!』。老爸一直手揮著揮著,好似跟我說,很好!很好!視訊結束後,三姐來電,要我們盡快準備出去看老爸,也要在美國還沒回來的盡快安排反台。於是,我確定明天核酸檢測都確實安排了,開始聯繫還在美國未歸的大姐、小妹、及大女兒和二女兒,他們一行提前於10月31日飛返。我突然想到老爸跟我提及住關島的大學同學也回台灣了,於是我傳了簡訊給他的女兒,請她轉達爸爸的狀況,看是否盡快來醫院看看他。誰知,一切都來不及了,還沒有收到回覆,幾個小時後,我又傳給她,『我爸過世了』。
10月23日,一個我忘不了的日子。凌晨2點,突然接到視訊,老爸病危,三姐正趕往醫院。我開始用視訊打給所有人,確保每個人都在線上陪著老爸,看著三姐一路飆車到了醫院,老爸走了,就在我們接到視訊那刻,他走了,我好想摸摸他、抱抱他,再跟他聊聊,一切都來不及了!恨啊!該恨誰?氣啊!該氣誰?眼淚流不停,還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。誰也不想掛電話,如此開著視訊,看著老爸就躺在那,心好痛!看著老媽在旁邊,一直搖著爸,喊著:『源,眼睛張開,你的女兒們都回來了,你的眼睛張開啊!!你怎麼可以放下我一個人就走了!!眼睛張開啊!』媽媽一直重複著。若不是因為這疫情,我不會看不到老爸最後一面;若不是因為這疫情,我不會無法守著老爸;若不是因為這疫情,我不會沒辦法抱抱無助的老媽;若不是因為這疫情~~~
一切,真的來得太快,讓我們措手不及。10月21日談出院,10月22日下午發燒引發敗血症,10月23日凌晨他離開了我們。原本要回來陪伴的我們,變成回來幫老爸完成他的畢業典禮。老爸常說:『女兒是生來疼的,因為不知道她嫁出去之後,老公是否會疼她、是否會幸福,所以必須盡所能的疼她。』他,真的太疼我們這群女兒了,不忍看我們在醫院奔波,自己就這樣走了。他,真的太愛我們了,不忍讓我們看到他痛苦的模樣而難過,自己悄悄的走了。爸!能當您的女兒,我真的很幸運、很幸福。下輩子,我還是要當您的女兒。
10月23日一早老爸送入殯儀館,因為先前姐妹們有商量好先以三姐的名義買了兩份生前契約,因此一早殯葬社就協助辦理所有事宜,請師傅念經、設小靈堂等,還好有表妹陪著三姐讓她不會太無助。還在居家檢疫的我們,心情低落,眼淚流不完。終於,等到三姐忙到一個段落,我們六姊妹視訊開會,商量何時辦理老爸的畢業典禮,最終敲定了1111~11月11日。聽著三姐報告進度,並告知殯葬社所知道的費用等等,我們開始抓預算,但聽著聽著,越聽我越覺得殯葬社在坑人,所以提出了疑問,而獨自在外忙碌的三姐感覺受到質疑,很不開心,但我覺得必須將疑問提出,不可以草草決定,最終二姐出來緩和,讓大家轉換一下心情,明天再繼續討論。這趟回來,我和二姐原本因為先前工作上的不愉快,已經有一年多沒有真的好好溝通聊天,卻因為疫情,一起關在老家14天,幾天相處下來心也比較開了。當晚,我及二姐帶著小女兒及姪女開始找老爸留在舊家的舊照片,看著舊照片,眼淚又不禁的流下,從這些舊照片,看得出來老爸多麼疼我們,多麽愛老媽,多麽寶貝每個孫子,在每本像本的封面都有他親筆寫下的備註,何時照的、在哪照的、有什麼特殊心情故事等。由於小女兒自出生一個月後就跟阿公阿嬤住在一起,所以她的照片也記特別多,看到一本本小女兒的像本,記錄下女兒的快樂童年,可以感受到老爸對她特別的疼愛。同時,也找到老爸的記事本,他有習慣性在日曆上寫下親朋好友的電話號碼,記錄一些重要事情,剛好可以靠這些資料一一找出老爸的老朋友們,請他們來送送他。
隔天,姐妹們再次的視訊開會,分配工作,並決定由大女兒及二女兒製作影片,大女兒代表孫子輩出來說話,小姪女清唱夏威夷歌曲Aloha Oe(珍重再見),並邀請老爸乾女兒許淑絹唱風飛飛的『想要跟你飛』。依我們對老爸的了解,一定希望他的畢業典禮辦得體面,辦的風光,所以,我們決定邀請台中市長介紹生平(市長的公公跟老爸是結拜兄弟,而她在當議員時也會來找爸請教一些事),請前市長代表家人致謝詞(前市長是爸爸表妹),並訂下可容納200人的台中殯儀館最大廳最為畢業典禮場地。大致方向定下後,我們開始分工進行。
10月26日,一出關馬上奔往小靈堂,今日小靈堂正式佈置好。一到會場,竟與先前殯葬業者告知的佈置內容有很大的差異,花材不優也就算了,怎麼少了兩盆蘭花?一問之下,竟是要額外收費?但,殯葬業者當時提供的示意圖上本來就有,我們還討論著蘭花的高度,那時也沒有告知是得再額外付錢~扯、氣,自此事件後,我們開始對殯葬業者產生懷疑、不滿的情緒。還好,我們原本就有自行安排花店來補強,結果,經過花店當場改造、插花,才達到我們的水準,給爸一個良好、舒適、幽靜的環境休息。如此,一直到出殯當日,我們天天到小靈堂陪伴老爸,摺蓮花、元寶等。很多爸爸的好友都來看他,很多從未見過的遠房家人也都來訪,當然堂兄弟姊妹等也都來看他們最愛、最風趣的四叔/四舅。這段時間,除了在小靈堂陪老爸及招呼訪客外,我們亦忙著做追七法會及安排喪禮的大大小小的事務。更經歷了向殯葬業者總公司投訴、開會、換禮儀師、再度重啟溝通管道等等,排除萬難,最終,仍依照我們的計畫、設計,給老爸一場體面、溫馨、感人的畢業典禮。
第十一章 追思的十一月
11月1日,在居家簡易的二女兒接獲通知,由於跟他同班機的人確診,她被匡列為接觸者(座位前後兩排),因此從『居家檢疫』改為『居家隔離』。衛生局前往女兒檢疫居所,交代相關事宜,並提供手機要求24小時開機,必須每天紀錄體溫等等,更要求他只能待在房內,不能與其他人接觸。由於大女兒及小妹跟二女兒一同住在一棟3房3衛的寓所,因此,大女兒及小妹可以協助照料並安撫二女兒不安的情緒。由於必須請假出們做法會,因此安排自費採檢,還好有老爸保佑,一切平安。
畢業典禮前一天,我們安排了大體Spa,終於可以看看老爸、摸摸他,看著他安詳的表情,似乎在告訴我們,他一切安好,他沒有病痛了;摸著他沒有溫度的身體,心裡好痛,好捨不得,我,終究還是忍不住。
11月11日,早早,大家分頭忙碌,一場溫馨的畢業典禮即將展開。家祭開始時,看到爸爸的好友們、同學們陸陸續續到來,但,座位仍就空空蕩蕩的,真的很怕這可以容納200人的會場會沒有坐滿。家祭到一半時,會場已經滿、滿、滿,有些賓客只能站著,有的更只能站在外面等候。家祭後,爸爸的乾女兒許淑絹演唱『想要跟你飛』拉開追思會的序幕,隨後播放女兒製作的追思影片,看著老爸風光、精彩的一生,很驕傲,我是他的女兒;看著他對女兒、孫子滿滿的愛,很感激,我是他的女兒;看著他浪漫、風趣的過日子,很慶幸,我是他的女兒。影片結束後,由市長介紹身平、王院長致詞、前市長張溫鷹姑姑代表家人致謝詞,大家一起懷念著老爸、想著他。當我們起身感謝大家時,真的很溫馨,老爸一定很開心,這真的是一場充滿愛的畢業典禮。最終,公祭開始,來了好多爸爸以前的舊同事、部署、老/新議員等等,一共三百多位賓客參與了此場盛會。由衷感謝~
送走了老爸,牌位正位的當天,我們安排了一場家族『靜心之旅』。午餐後,由專車接往前往南投竹山,沿途我們唱著老爸愛唱的國、台,日語歌,如此展開三天兩夜六星級的露營活動。說也奇妙,用完餐後,準備上車時,看到一隻黑蝴蝶在我們四周飛來飛去,到了露營地,又看到黑蝴蝶徘徊在我們身旁一直沒離開,還停在姪子的肩膀上、小妹的大肚子上。愛旅遊的老爸,一定是化為蝴蝶陪著我們一起上山了。戶外瑜珈、營火燒烤晚餐、煙火談心、森林浴步道、製作精油、火鍋聚餐、竹林森林浴,既輕鬆,又忙綠的靜心之旅就此結束。回美上班的,半夜起床上網路課的,大家慢慢的恢復正常生活步驟。
第十二章 孤單的十二月
雖然六姐妹們都還在台灣,但仍然覺得孤獨;雖然一群人在家裡,但卻額外的安靜;雖然吃了很多美食,但卻總少了一位(誤)。每每回台灣,老爸總是陪在身旁聊天、撈叨、吃美食,少了他在身邊,總顯得孤單。好想再抱抱他,好想再摸摸他,好想~~好想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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